幸运遇重逢 发表于 6 天前

婚礼前夜,我听见竹马偷偷发语音,“如果你出现,新娘只会是你”

墙上那个红得刺眼的“囍”字,是我和陈驰一起贴的。
他说,要正,要喜庆,要让每一个角落都沾上我们未来日子的甜。
我当时笑着,踮着脚,仰头看他,眼里全是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。
现在,凌晨两点,我站在客厅,看着同一个“囍”字,只觉得它像一道巨大的伤口,狰狞地嘲笑着我的天真。
新房里很静,静得能听见冰箱低沉的嗡鸣。
还有,从书房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,属于陈驰的声音。
他压得很低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或许是怕惊扰了我这个明天就要成为他新娘的,沉睡的傻子。
我原来只是口渴,想出来倒杯水。
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鬼使神差地,在书房门口停下了。
他的声音,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,通过微信语音,一字一句地,钻进我的耳朵。
“晴晴,睡了吗?”
晴晴。
苏晴。
这个名字像一根埋在我心底十年的刺,平时碰不到,一碰,就血肉模糊。
我攥紧了手里的水杯,指节泛白。
“明天,我就要结婚了。”
他顿了一下,一声轻笑,充满了苦涩和无奈。
“其实没什么感觉,就是……走个流程。”
“你知道的,如果那天你出现,站在我面前,新娘只会是你。”
“我一直在等你。”
“一直。”
最后两个字,他说得又轻又慢,像一片羽毛,却在我心里砸出了一个血窟窿。
我站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,手脚冰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。
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,只剩下他那几句话,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,一遍又一遍,像最恶毒的咒语。
什么叫“走个流程”?
我们这十年算什么?从校服到婚纱,从青涩少年到并肩买下这套房,一砖一瓦,一桌一椅,都是我们亲手挑选布置的。
这些,在他眼里,只是一个流程?
什么又叫“新娘只会是你”?
那我呢?林蔓呢?
那个陪他走过籍籍无名,在他创业失败时拿出所有积蓄,在他生病时整夜不睡照顾他的人,算什么?
一个备胎?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?一个……只要苏晴不出现,就可以“流程性”结婚的工具人?
我感觉一阵反胃,胃里翻江倒海。
手里的玻璃杯,“咣当”一声,掉在地上。
没碎,只是滚了几圈,停在我的脚边。
书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陈驰站在门口,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衫,看到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蔓蔓?你怎么起来了?”
他走过来,想扶我,“吵到你了?”
我木然地看着他,看着这张我熟悉了十年的脸。
灯光下,他的轮廓依旧英俊,只是那双我曾以为盛满星辰的眼睛里,此刻写满了心虚。
“没。”
我开口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。
“口渴。”
他松了口气的样子,那么明显,那么刺眼。
“我给你倒。”
他弯腰捡起杯子,走向厨房,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。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无比陌生。
这个男人,明天就要和我举行婚礼,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,许下“我愿意”的誓言。
可就在几个小时前,他对着另一个女人,说着“新娘只会是你”。
多么讽刺。
多么可笑。
我跟着他走进厨房,靠在门框上。
他接了水,递给我,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我的。
“怎么手这么凉?”他皱眉,“快回去睡吧,明天要早起,别累着了。”
语气温柔,关怀备至。
演得真好。
如果我没听见那段语音,我一定会被他感动,觉得嫁给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。
可现在,我只觉得恶心。
“陈驰。”
我叫他的名字,很平静。
他“嗯?”了一声,看着我。
“你爱我吗?”
我问。
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伸手想来刮我的鼻子,被我偏头躲开了。
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。
“傻不傻,明天都结婚了,问这个。”
他收回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,“当然爱。不爱你,我娶谁?”
不爱你,我娶谁?
是啊,因为苏晴没出现啊。
我的心,像是被泡进了柠檬汁里,又酸又涩,疼得缩成一团。
“那苏晴呢?你还爱她吗?”
我终于问出了口。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陈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的难堪和恼怒。
“你胡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大半夜的,提她干什么?”
“我胡说?”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你刚刚在书房,不是在跟她发语音吗?”
他瞳孔一缩,脸色彻底变了。
“你偷听我?”
他不是解释,不是道歉,而是质问。
“偷听?”我重复着这两个字,觉得荒谬至极,“陈驰,那是我和你的家,不存在‘偷听’。我只是,不小心,听到了你的心里话。”
“什么心里话!”他有些急了,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,“林蔓,你别无理取闹!我就是跟老朋友喝多了聊几句,你至于吗?”
“老朋友?”
我甩开他的手,力气大得自己都惊讶。
“你会对你的‘老朋友’说,只要她出现,新娘就是她吗?”
“你会对你的‘老朋友’说,你一直在等她吗?”
“陈驰,你把我当傻子耍,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?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。
十年啊。
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,全都给了他。
我以为我们是爱情最好的模样,是所有人羡慕的童话。
结果,到头来,我只是这个童话里,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,那个无足轻重的角色。
陈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他大概没想过,一向温顺的我,会如此尖锐。
“我……我那是喝多了,说的胡话!”他辩解着,眼神却躲闪着,“男人喝酒,吹牛不上税,你懂不懂?”
“我不管你是不是胡话。”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陈驰,明天这个婚,我不结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但同时,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就像一个背着沉重枷锁走了很久的人,终于决定把它卸下来。
陈驰彻底懵了。
他大概以为我只是闹闹脾气,哄一哄就好了。
他从没想过,我会说出“不结了”这三个字。
“林蔓!你疯了?!”
他冲过来,抓住我的肩膀,用力摇晃着。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明天!就是明天!请柬都发出去了,亲戚朋友都来了,酒店婚庆的钱都付了!你说不结就不结了?”
是啊。
沉没成本。
多到足以压垮一个人的理智。
我的父母,他的父母,我们共同的朋友圈……
我能想象,这个决定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我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。
一个在婚礼前夜,被新郎抛弃,或者,一个在婚礼前夜,悔婚的疯子。
“我知道。”我看着他,眼神平静得可怕,“我知道这一切。但是陈驰,我没办法和一个心里装着别人,还时刻准备着为别人更换新娘的男人,过一辈子。”
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我嫌脏。”
最后三个字,像三把刀子,狠狠插进陈驰的自尊心。
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“林蔓,你别给脸不要脸!”
他吼道,“我跟你解释了,那是醉话!你非要揪着不放,毁了我们十年感情,毁了这场婚礼,有意思吗?”
“有意思。”
我说,“至少,让我下半辈子,活得干净点。”
我推开他,转身回了卧室。
反锁了门。
我背靠着门板,缓缓滑坐在地上。
眼泪,终于决堤。
我抱着膝盖,把头埋进去,无声地痛哭。
婚纱就挂在衣柜外面,白得那么纯洁,那么讽刺。
床头柜上,是我们前几天刚拍的婚纱照。
照片里的我们,笑得那么甜。
我当时还想,等我们老了,就指着这张照片告诉孙子孙女,看,爷爷奶奶当年多恩爱。
现在看来,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而我,是那个被蒙在鼓里,还沾沾自喜的小丑。
手机在外面响个不停。
是陈驰在敲门,在给我打电话。
我没有理会。
我打开微信,点开我的闺蜜肖雨的头像。
她是我的伴娘,明天一早就要过来。
我颤抖着手,打下一行字。
“小雨,婚礼取消了。”
消息发出去,不到一分钟,肖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我挂断,回了一句:“别打电话,我在哭。”
肖雨那边沉默了。
过了很久,她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。
我点开。
她的声音很冷静,却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王八蛋陈驰又干什么操蛋事了?你等着,我他妈现在就过去!”
我回:“别来。我爸妈明天一早到,我不想让他们看见。”
肖雨: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怎么办?
我也不知道。
脑子里一团乱麻。
天亮之后,我要怎么面对我的父母?怎么面对陈驰的父母?怎么面对那些从老家远道而来的亲戚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这个婚,我结不了。
我不能骗自己。
我一夜没睡。
听着陈驰在门外从哀求到咒骂,再到彻底安静。
天快亮的时候,我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。
清晨五点半,化妆师准时按响了门铃。
我打开门。
化妆师看到我红肿的眼睛,吓了一跳。
“林小姐,你这是……没睡好?”
我扯了扯嘴角,“嗯,有点认床。”
我让她进来,坐在梳妆台前。
镜子里的我,脸色苍白,双眼无神,憔悴得像一朵枯萎的花。
化妆师拿出十八般武艺,试图用遮瑕膏和粉底液,盖住我满脸的疲惫和绝望。
“林小姐,你皮肤底子真好,就是黑眼圈重了点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感叹。
“你和陈先生真是郎才女貌,我上次给你们试妆的时候就觉得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天造地设。
我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,想笑。
六点半,我的伴娘团,以肖雨为首,冲了进来。
肖雨看到我的样子,二话不说,把其他人支出去,然后关上门。
“说,怎么回事?”
她盯着我,眼神锐利得像刀。
我把凌晨发生的事情,原原本当地告诉了她。
没有哭,只是平静地陈述。
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肖雨听完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操!”
她一拳砸在梳妆台上,化妆品被震得叮当作响。
“这个!陈驰这个王八蛋!我就知道苏晴是个隐患!我早跟你说过,男人对得不到的白月光,总是有着该死的滤镜!你他妈就是不听!”
她骂着,眼圈却红了。
“蔓蔓,你受委屈了。”
她抱住我,声音哽咽。
我的眼泪,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“小雨,我是不是很傻?”
“是。”肖雨说得毫不留情,“你就是太傻了,太懂事了。你把他照顾得太好了,好到让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,好到让他有闲心去怀念他妈的白月光!”
“现在决定了?”她放开我,擦了擦我的眼泪,眼神坚定,“真的不结了?”
我点头。
“好。”肖雨深吸一口气,“不结就不结了。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今天,老娘陪你,砸了这狗屁婚礼!”
七点,我爸妈和陈驰的爸妈,一起来了。
四位老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。
我妈一进来,就拉着我的手,左看右看。
“哎哟,我的女儿今天真漂亮。”
陈驰的妈妈也笑着附和:“是啊,蔓蔓原来就好看,今天一打扮,跟仙女似的。我们家陈驰,真是好福气。”
我看着他们开心的笑脸,想好的那些话,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我无法呼吸。
陈驰跟在他们身后,走了进来。
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
看起来,人模狗样的。
他看到我,眼神复杂,有愧疚,有祈求,还有一丝警告。
他走过来,当着所有人的面,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腰。
“爸,妈,你们看,蔓蔓是不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?”
他的声音很大,像是故意说给谁听。
我浑身一僵,胃里又开始翻腾。
我妈笑着说:“就你嘴甜。”
陈驰的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好好对蔓蔓,她是个好姑娘。”
“爸,您放心。”陈驰信誓旦旦。
我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无比荒诞。
一个小时后,接亲的车队就要到了。
房间里热闹非凡。
伴娘们在商量着怎么堵门,怎么要红包。
长辈们在检查着婚礼的流程,生怕出一点纰漏。
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沉默。
除了肖雨。
她一直站在我身边,像个守护神。
陈驰找了个机会,把我拉到阳台。
“蔓蔓,你听我解释。”他压低声音,语气急切,“我昨晚真的喝多了。我爱的是你,我想娶的人也是你。我们十年的感情,难道还抵不过我一句酒后胡话吗?”
“你别闹了,行不行?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,有什么事,等婚礼结束了,我们回家,你关起门来,怎么罚我都行。”
他试图抱我,被我躲开了。
“陈驰,你觉得,这只是一句胡话的事吗?”
我看着他,冷冷地问。
“这不是第一次了,对不对?”
陈驰的脸色变了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大二那年,苏晴失恋,从国外给你打电话,你陪她聊了整整一夜。第二天,是我生日,你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三年前,我们准备付这套房首付的钱,你一声不吭,借了二十万给苏晴,因为她说她妈妈要做手术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只是拿去买了个包。”
“去年,我们去拍婚纱照,你手机里还存着她的照片,整整一个加密相册。被我发现后,你说,只是青春的纪念。”
我一件一件地数着。
这些事,像一根根针,曾经扎在我心里。
我每次都选择了原谅,选择了相信他所谓的“只是朋友”“只是过去”。
我以为,结了婚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我以为,我的忍让和包容,能换来他的全心全意。
现在我明白了。
我不是在包容,我是在纵容。
纵容他对过去的念念不忘,纵容他对我的不尊重。
陈驰的嘴唇动了动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的脸色,比纸还白。
“蔓蔓……”
“别叫我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听着恶心。”
“今天,这个婚,我不会结。”
“你要是还想保全两家的颜面,就自己去跟所有人说,是你陈驰,配不上我林蔓。”
我说完,转身就走。
他从后面拉住我。
“林蔓,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?”
他的声音里,带上了威胁的意味。
“你以为取消了婚礼,你就能好过?你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!你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!”
“那也比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,当一辈子笑柄强。”
我用力甩开他,回到房间。
我走到化妆镜前。
镜子里的新娘,妆容精致,头纱圣洁。
可那双眼睛里,没有一丝喜悦,只有一片死寂。
我抬起手,一点一点,卸掉了头上的发饰。
然后,我开始脱身上的婚纱。
拉链很长,我够不着。
肖雨走过来,默默地帮我。
婚纱落地,像一堆破碎的梦。
我换上了自己带来的,一件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。
房间里的人,都惊呆了。
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。
“蔓蔓!你干什么!疯了你!”
她冲过来,想把我推进换衣间。
“妈。”我抓住她的手,很用力,“我没疯。我很清醒。”
“我不嫁了。”
这四个字,像一颗炸弹,在房间里炸开。
所有人都懵了。
我妈的嘴唇哆嗦着,指着我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陈驰的妈妈也冲了过来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“蔓蔓,你这孩子,开什么玩笑呢?吉时马上就到了!”
陈驰站在门口,脸色铁青。
“妈,你们别管了。”他走进来,试图控制局面,“她就是闹点小脾气,我哄哄就好了。”
他说着,就来拉我。
“你滚开!”
我用尽全身力气,把他推开。
“陈驰,别再演了,你不累吗?”
我转向四位目瞪口呆的长辈,深吸一口气。
“爸,妈,叔叔,阿姨,对不起。”
“这个婚,我不能结。”
“因为,你们的好儿子,你们未来的好女婿,就在昨天晚上,还在跟他的白月光说,只要她出现,新娘就会是她。”
“他说,和我结婚,只是走个流程。”
“他说,他一直在等她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房间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陈驰身上。
陈驰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他指着我,气急败坏地吼道。
“我血口喷人?”
我拿出手机,点开录音。
是我凌晨,趁陈驰睡着后,从他手机里导出来的。
他那段充满爱意的语音,和他后来气急败坏的质问,都清清楚楚地,在小小的房间里回响。
“晴晴,睡了吗?”
“……如果那天你出现,站在我面前,新娘只会是你。”
“你偷听我?”
“林蔓,你别无理取闹!”
铁证如山。
陈驰的辩解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他像被人抽走了骨头,瘫软地靠在墙上。
我妈听完,身体晃了晃,差点摔倒,幸好我爸扶住了她。
她的脸色,比陈驰还难看。
陈驰的妈妈,则是一脸的震惊和羞愧。
她走上前,扬起手,狠狠一巴掌,扇在陈驰的脸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,清脆响亮。
“你这个!”
她气得浑身发抖,“我们陈家的脸,都被你丢尽了!”
陈驰捂着脸,一言不发。
“亲家母,亲家,蔓蔓……”陈驰的妈妈转向我们,眼泪流了下来,“对不起,是我们家,没教好儿子。是我们,对不起你们。”
她说着,就要给我跪下。
我赶紧和肖雨一起扶住了她。
“阿姨,您别这样。”
我心里也不好受。
她是真心喜欢我,真心对我好的。
“这不关您的事。”
我妈终于缓过神来。
她看着我,眼神里有心疼,有愤怒,但更多的是一种……释然。
她走过来,把我揽进怀里。
“不结了。”
她说,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。
“我林家的女儿,不是没人要。我们不受这个委屈。”
“走,跟妈回家。”
楼下,接亲的车队已经到了。
领头的是一辆扎着鲜花的红色跑车。
司机是陈驰的发小,也是今天的伴郎。
他正拿着手机,准备给陈驰打电话。
然后,他就看到了我们。
我,穿着T恤牛仔裤,被我爸妈和肖雨簇拥着,从酒店大门走了出来。
我妈的眼睛是红的。
我的脸色是白的。
没有一个人脸上,有嫁娶的喜气。
伴郎愣住了,举着手机,不知所措。
我们没有理会他,径直走向停车场。
坐上我爸的车,发动,离开。
我从后视镜里,看到陈驰和他爸妈追了出来。
陈驰的脸上,是懊悔,是恐慌。
他大概,从没想过,我会真的走。
走得这么决绝。
车开出很远,我还能听到他妈妈的哭喊声。
我靠在车窗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
天很蓝,阳光很好。
可我心里,一片狼藉。
手机被打爆了。
有陈驰的,有他朋友的,有我们共同的朋友的。
我全部按了静音。
肖雨帮我发了一条朋友圈。
很简单的一句话。
“因新郎原因,婚礼取消。给各位亲友带来的不便,深感歉仄。林蔓。”
配图,是我穿着婚纱的单人照。
笑得很甜的那一张。
朋友圈瞬间炸了。
点赞,评论,私信,像潮水一样涌来。
有震惊的,有关心的,有看热闹的,也有……骂我的。
说我不懂事,不顾全大局,让两家父母难堪。
我看着那些评论,心里没什么波涛。
子非鱼,安知鱼之痛。
他们没有在凌晨两点,听见未婚夫对另一个女人说“新娘只会是你”。
他们没有资格,对我的决定,指手画脚。
回到家,我妈把我按在沙发上,去厨房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。
我爸坐在我对面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“蔓蔓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“以后……有什么打算?”
我捧着碗,摇了摇头。
“不知道。”
十年。
我所有的人生规划里,都有陈驰。
现在,他被剔除了。
我的人生,酿成了一张白纸。
“没事。”我爸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,“天塌不下来。有爸爸妈妈在。”
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我掉进面碗里,咸的。
“爸,妈,对不起。”
“让你们丢脸了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我妈端着面过来,放在我面前,摸了摸我的头,“说什么胡话。你做得对。人活一辈子,不能委屈自己。这婚,要是真结了,你以后才是真的没脸,真的抬不起头。”
“快吃吧,吃完了,好好睡一觉。睡醒了,什么都过去了。”
我点点头,拿起筷子,大口大口地吃面。
吃着吃着,就泣不成声。
这碗面,比我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,都香。
下午,陈驰的父母来了。
提着很多东西,姿态放得很低。
他们是来道歉,也是来……挽回的。
“亲家,蔓蔓,我们知道,是陈驰不对。我们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。”陈驰的爸爸,一个一向严肃的男人,此刻语气里满是疲惫。
“他知道错了,真的知道错了。他说,他不能没有蔓蔓。”
陈驰的妈妈眼睛红肿,拉着我的手,不肯放。
“蔓蔓,你再给他一次机会,好不好?看在阿姨的面子上,看在你们十年感情的份上。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他还年轻,一时糊涂……”
我爸打断了她。
“亲家母,这不是一时糊涂。”
我爸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有些错,能犯。有些错,不能犯。”
“在结婚前夜,跟别的女人说那种话,这不是糊涂,这是人品问题。这是心里,压根就没把我们蔓蔓当回事。”
“我们蔓蔓,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,但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。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,跳进火坑里。”
“这门亲事,我看,就算了吧。”
我爸的话,说得斩钉截铁,没有留一丝余地。
陈驰的父母,脸上最后一丝希望,也破灭了。
他们走了。
背影萧索。
我心里,也不是滋味。
他们是好人。
可惜,他们有一个拎不清的儿子。
晚上,陈驰来了。
他大概是知道求他父母没用,只能自己来。
他等在楼下,不肯走。
我爸妈不让他上来。
他在楼下,一遍一各处给我打电话。
我没接。
然后,他开始发微信。
一条接一条。
“蔓蔓,我错了。我真的错了。我混蛋,我不是人。”
“你原谅我这一次,最后一次。我发誓,我跟苏晴断得干干净净,我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。”
“十年,我们十年的感情,真的就这么算了吗?”
“你下来见我一面,好不好?就一面。”
我看着那些信息,心如止水。
原谅?
怎么原谅?
信任一旦崩塌,就像摔碎的镜子,再也无法复原。
就算我今天心软,原谅了他。
那以后呢?
我会不会在他每一次晚归时,都怀疑他是不是去见了苏晴?
我会不会在他每一次对着手机笑时,都猜测屏幕那端是不是苏晴?
我会不会,在每一个深夜,都从他那句“新娘只会是你”的噩梦中惊醒?
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。
太累了。
我拉开窗帘,往下看。
他站在路灯下,身影被拉得很长。
看起来,很可怜。
可是,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。
我拿起手机,给他回了最后一条信息。
“陈驰,我们结束了。”
“祝你和你的苏晴,百年好合。”
然后,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电话,微信,QQ。
世界,终于清静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处理婚礼取消的后续事宜。
联系酒店,婚庆,摄影师……
退还亲戚朋友的红包。
每一个电话,都要解释一遍。
每一次解释,都像在自己的伤口上,再撒一把盐。
但我也在每一次的解释中,变得更加坚定。
我知道,我的决定,没有错。
一周后,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。
这个我生活了十年,充满了我和陈驰回忆的城市。
我想换个环境,重新开始。
我跟爸妈说了我的想法。
他们没有反对。
“去吧。”我妈说,“出去散散心也好。家里不用担心。”
我订了去南方的机票。
一个我从未去过的,温暖的沿海城市。
临走前,肖雨来送我。
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“到了给我报平安。”她说,“要是钱不够,跟我说。别委屈自己。”
“还有,别为了一个渣男,就不相信爱情了。好男人,多的是。”
我笑着点头。
“我知道。”
飞机起飞的时候,我看着窗外,这座城市,在我的视线里,越来越小。
那些爱过,痛过,笑过,哭过的回忆,也随着这片土地,一起远去。
再见了,陈驰。
再见了,我十年的青春。
……
两年后。
我在南方的一座小城,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。
生活平静,且安逸。
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,养了一只叫“十一”的猫。
因为,我是在十月一号,把它捡回来的。
它很黏人,每天最大的乐趣,就是在我打理花草的时候,睡在我的脚边。
我已经很久,没有想起过陈驰了。
偶尔,从朋友口中,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。
听说,婚礼取消后,他在圈子里名声臭了。
他父母觉得丢人,卖了房子,回了老家。
他自己,也辞了职,离开了那座城市。
听说,他去找过苏晴。
但苏晴,并没有接受他。
她有了新的男朋友,一个外国人,准备结婚了。
陈驰,成了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。
我听到这些消息,心里没有什么快感,也没有什么同情。
只是觉得,人生际遇,真是奇妙。
一步错,步步错。
这天下午,天气很好。
阳光透过花店的玻璃窗,洒在我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
店里的风铃,叮当作响。
一个男人走了进来。
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,牛仔裤,身上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。
他长得很好看,笑起来,眼睛像月牙。
“老板,我想买一束花。”
他说。
“送给谁?”我问。
“送给我喜欢的一个姑娘。”他笑着说,“我追了她很久,她一直没同意。”
“那你要用心一点了。”我也笑了,“她喜欢什么花?”
“她啊……”他想了想,“她像向日葵,永远那么阳光,那么温暖。”
我给他包了一大束向日葵。
用最漂亮的包装纸。
他付了钱,抱着花,对我说: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过头来。
“对了,老板。”
“嗯?”
“我觉得,你比向日葵还好看。”
说完,他笑了笑,转身走了。
我愣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就笑了。
阳光下,那束向日葵,开得格外灿烂。
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肖雨打来的视频电话。
“林蔓!你个没良心的!多久没给老娘打电话了!”
视频一接通,就是她的大嗓门。
“忙啊。”我笑着,把镜头对准我的花店,“你看,生意多好。”
“切,一个破花店,能有多忙。”她撇撇嘴,然后压低声音,“哎,我跟你说个事。”
“什么事,神神秘秘的。”
“我前两天,碰到陈驰了。”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虽然已经过去两年,但听到这个名字,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停顿。
“哦。”我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“他过得……挺惨的。”肖雨说,“在一个小公司当业务员,跑得腿都细了。人也憔悴了很多,胡子拉碴的,跟个流浪汉似的。”
“他看到我,还过来跟我打听你。问你过得好不好,问你……有没有新男朋友。”
我沉默了。
“我说,你过得好得很!新男朋友?排队都排到法国了!个个都比他高,比他帅,比他有钱!”
肖雨说得义愤填膺。
我被她逗笑了。
“行了,别说他了。都过去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肖雨点点头,“对了,你呢?真没遇到个合适的?”
我想起了刚才那个买向日葵的男人。
“或许吧。”
我说。
挂了电话,我走到窗边。
看着街上人来人往。
每个人,都有自己的故事,自己的方向。
我的人生,也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。
那场被取消的婚礼,像一场高烧。
烧得我体无完肤,但也烧掉了我所有的天真和懦弱。
让我看清了,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。
不是那十年的所谓感情,而是,我自己。
那个敢于在婚礼前夜,对自己说“不”的,勇敢的自己。
“十一”不知什么时候,跳上了窗台,用头蹭着我的手。
我摸了摸它柔软的毛。
“十一,你说,明天会是晴天吗?”
“喵~”
它叫了一声,像是在回答我。
会的。
明天,以及未来的每一天,都会是晴天。
因为我的太阳,不是别人。
是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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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完整版本: 婚礼前夜,我听见竹马偷偷发语音,“如果你出现,新娘只会是你”